苏晚意刚站稳脚步，还没从分手的刺痛里缓过神，林薇薇的声音又像针一样扎了过来。
她踩着细高跟走到苏晚意桌前，弯腰拿起苏晚意面前那只白色陶瓷水杯，指尖在杯沿上刮了一下，发出刺耳的“滋啦”声。
“苏小姐，不是我说你，”林薇薇把水杯举到眼前，对着灯光晃了晃，嘴角挂着轻蔑的笑，“这种路边摊十块钱三个的便宜水杯，也敢拿出来用？
万一碰坏了我家阿哲的手，你赔得起吗？”
苏晚意的心猛地一紧，这水杯是外婆生前用惯的，去年外婆走后，她特意带在身边，每次用它喝水，都像能感受到外婆的温度。
她伸手想把水杯抢回来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把杯子还给我，这是我的东西，跟你没关系。”
“你的东西？”
林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故意把水杯举得更高，“在这张桌子上，只要是碍着我和阿哲眼的，就该扔掉。”
张哲这时也走了过来，他看着苏晚意紧绷的脸，不仅没帮腔，反而皱着眉劝道：“晚意，你别小题大做了，不就是一个破杯子吗？
薇薇想扔就扔了，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，比这个好十倍。”
“这不是破杯子！”
苏晚意的声音陡然提高，眼眶又开始发热，“这是我外婆的遗物，你懂什么！”
她往前迈了一步，伸手去够林薇薇手里的水杯，指尖刚碰到杯壁的冰凉，林薇薇突然用力一甩。
“啪”的一声，苏晚意的手被甩开，手腕撞到桌角，传来一阵钝痛，她下意识地捂着手腕，指腹能摸到旧绣镯硌着皮肤的触感。
林薇薇见她没抢到，笑得更得意了，转身就往垃圾桶的方向走，手里的水杯晃悠着，里面剩下的半杯水溅出几滴，落在她的红色连衣裙上。
“薇薇小心点，别弄脏了裙子。”
张哲赶紧跟上去，语气里满是心疼，完全没理会一旁捂着手腕的苏晚意。
苏晚意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心里又气又委屈，外婆的遗物怎么能被这么糟蹋？
她咬了咬牙，快步追上去，在林薇薇抬手要把水杯扔进垃圾桶的瞬间，伸手抓住了林薇薇的手腕。
“不许扔！”
苏晚意的力气不大，却抓得很紧，指甲几乎要嵌进林薇薇的皮肤里。
林薇薇被抓得疼了，回头瞪着苏晚意，脸上的得意变成了恼怒：“你放手！
苏晚意你是不是疯了？
一个破杯子而己，你至于吗？”
“我再说一遍，把杯子还给我！”
苏晚意不肯松手，手腕上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交织在一起，让她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周围的客人这下都停下了筷子，纷纷转头看向这边，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，还有人低声议论着，那些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苏晚意身上，让她浑身不自在。
张哲见状，赶紧上前想拉开两人，他伸手去掰苏晚意的手指，语气不耐烦：“晚意你别闹了，快松手！
这么多人看着，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！”
苏晚意的手指被张哲掰得生疼，可她还是不肯放，她知道一旦松手，外婆的水杯就没了。
林薇薇见张哲帮自己，胆子更大了，她趁着苏晚意分心的瞬间，突然用力往回一挣，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推在苏晚意的肩膀上。
“你给我滚开！”
林薇薇的力气不小，苏晚意本就站得不稳，被这么一推，身体立刻往后倒去。
她能感觉到脚下踉跄了两步，后背朝着身后的餐桌撞去，桌角的棱角冰凉，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撞上去的疼痛。
苏晚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，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：完了。
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。
那双手很温暖，掌心带着点粗糙的触感，手指上似乎还有一层薄茧，轻轻一拉，就把她从失衡的状态拉了回来。
苏晚意猛地睁开眼睛，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。
扶住她的是个男人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旧夹克，领口处还能看到一点磨损的线头，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结实的手腕。
他的头发很短，眉眼间带着一股沉稳的气质，最显眼的是他右手虎口处，有一块浅褐色的老茧，像是常年握某种工具留下的。
“小心点。”
男人的声音很低，带着点沙哑，却很有力量，落在苏晚意耳边，让她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。
苏晚意还没来得及道谢，林薇薇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：“你谁啊？
多管闲事！”
男人没理会林薇薇，只是低头看向苏晚意，目光落在她被抓红的手腕上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苏晚意摇了摇头，喉咙有点发紧，她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艾草味，像是从乡下带来的草木清香，和餐厅里的牛排香气完全不同。
张哲这时也反应了过来，他走到男人面前，上下打量着对方的旧夹克，眼神里满是不屑：“你是谁啊？
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，赶紧走，别在这碍事！”
男人抬起头，看向张哲，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，却让张哲莫名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她是你朋友？”
男人指了指苏晚意，声音依旧平淡，“朋友被人欺负，你不帮忙就算了，还帮着外人推她？”
张哲被问得哑口无言，脸涨得通红，他想反驳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硬着头皮喊道：“我们之间的感情事，你一个外人懂什么？
赶紧滚！”
林薇薇见张哲落了下风，也上前一步，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：“就是！
你穿得这么寒酸，一看就是来蹭饭的吧？
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，赶紧滚出去，别脏了我们的眼睛！”
男人听到“寒酸”两个字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，只是缓缓松开扶着苏晚意的手，转而看向林薇薇手里的水杯。
“那杯子是她的，”男人的目光落在水杯上，语气依旧平静，“把它还给她。”
林薇薇被男人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，可想到自己身后有张哲，又壮起胆子：“我凭什么还？
这是我捡的，想扔就扔！”
她说着，故意把水杯往垃圾桶的方向又递了递，挑衅地看着男人。
苏晚意这时也缓过神来，她走到男人身边，抬头看着林薇薇，声音虽然还有点抖，却比刚才坚定了不少：“林薇薇，把杯子还给我，不然我就报警了。”
“报警？”
林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你报啊！
警察来了又怎么样？
我不过是扔了一个破杯子，难道还能抓我不成？”
张哲也附和道：“就是，晚意你别太过分了，一个杯子而己，至于闹到报警吗？
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。”
苏晚意看着张哲那张虚伪的脸，心里最后一点留恋也消失了，她拿出手机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，真的要拨报警电话。
林薇薇见她来真的，脸色终于变了，她虽然嚣张，却也知道报警后麻烦不少，尤其是她刚才推了苏晚意，万一苏晚意追究起来，对她没好处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狠狠瞪了苏晚意一眼，把水杯往苏晚意面前一扔：“给你！
真是晦气！”
水杯“咚”的一声落在桌子上，里面剩下的水溅了出来，弄湿了桌布。
苏晚意赶紧拿起水杯，仔细检查了一遍，见杯身没有裂痕，才松了口气，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，像是在安慰外婆的遗物。
男人看着苏晚意小心翼翼的样子，眼神柔和了几分，他转头看向林薇薇和张哲，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“以后别再欺负她了。”
林薇薇还想说什么，张哲却拉了拉她的胳膊，摇了摇头，他看得出来，这个穿旧夹克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普通，却不好惹。
“我们走。”
张哲拉着林薇薇，快步朝着餐厅门口走去，走的时候，林薇薇还回头瞪了苏晚意一眼，眼神里满是不甘。
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，苏晚意才松了口气，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，她靠在身后的桌子上，感觉浑身都没力气。
手腕上的疼痛还在，刚才被林薇薇推搡时撞到的后背也隐隐作痛，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轻松——外婆的水杯保住了。
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，弯腰鞠了一躬，声音带着感激：“谢谢你，刚才如果不是你，我可能就撞到桌角了。”
男人摆了摆手，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旧绣镯上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：“不用谢，举手之劳。”
苏晚意首起身，这才注意到男人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，戒指上刻着很细的缠枝莲纹，和她绣镯上的花纹有点像。
她还想再问点什么，比如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。
这时，餐厅服务员走了过来，看着满地狼藉，脸上带着为难：“小姐，这边需要清理一下，您看您是换个位置，还是……”苏晚意看了看桌上的水渍和被碰乱的餐具，摇了摇头：“不用了，我这就走。”
她拿起自己的帆布包，又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进包里，才对男人说了声“再见”，转身朝着门口走去。
男人站在原地，看着苏晚意的背影，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迷你绣绷，指尖碰到绣绷上未完成的苏绣纹样，眼神变得深邃起来。
苏晚意走出餐厅，晚风吹在脸上，带着点凉意，刚才的紧张和委屈好像被风吹散了一些。
她摸了摸包里的水杯，又看了看腕间的绣镯，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：或许，今天遇到的这个男人，并不是偶然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餐厅门口，那个穿旧夹克的男人己经不见了踪影，只有路灯的光洒在地面上，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苏晚意深吸一口气，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，脚步比刚才更坚定了些。
她知道，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，不能再依赖任何人，而今天的遭遇，只会让她更强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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