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记忆中，自己下令封死的陵墓大门，就是普普通通的青铜门，厚重有余，但绝没有如此繁复诡异的花纹。
那些纹路，不像是人工雕刻，倒像是古神话里撑天巨树的根系，苍劲、古老，透着一股子蛮荒的生命力。
最让他头皮发麻的，是门缝正中，那两行用大篆体刻下的，笔锋凌厉如刀的古字。
“犯我大楚者，虽远必诛。”
这八个字，他从未下令刻过！
系统……是你搞的鬼？
……
长盛市，月牙山北坡。
直播间里那长达十几秒的死寂，被山呼海啸般的弹幕彻底淹没。
我草草草草草！这是门？这是天门吧！
犯我大楚者，虽远必诛！DNA动了，浑身起鸡皮疙瘩了！
这特么是五千年前的气魄！南梆子你看到了吗！进来学！好好学！
别吵吵，都给我安静！让杜记者把镜头推近点，我要把这八个字刻在脑子里！
这才是我们的老祖宗！霸气！不服不行！
网络上的狂欢，与现场的死寂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上百人的考古团队，包括外围的安保人员，此刻鸦雀无声。
没有人说话，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。
那扇门就静静地立在三十米深的地下，可它带来的压迫感，却让坑洞边缘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呼吸困难。
那是一种混杂了庄严肃穆与凛冽煞气的复杂气场。
仿佛门后镇压的，不是一位君王的陵寝，而是一头吞噬了五千年时光的绝世凶兽。
沈博远的手在抖。
苏晓橙的腿在软。
就连扛着摄像机的央台记者小杜，也感觉自己手里这台几十斤的设备，重如泰山。
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。
“嘭。”
一个声音，从青铜巨门之后，幽幽传来。
像是有人用一根包着厚布的铁棍，不轻不重地在地上敲了一下。
小杜的镜头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。
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一瞬。
？？？
我幻听了？
没幻听，我也听到了！有声音！
“嘭。”
又是一声。
比刚才那声要清晰一点。
“嘭。”
“嘭。”
“嘭！”
声音由小变大，由远及近，而且极富节奏感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铁棍敲击。
那分明是某种沉重的物体，在以整齐划一的步伐，列队前进！
像是一支军队，正在从沉睡中苏醒，朝着门的方向集结。
“鬼……鬼啊！”
一个年轻的后勤人员崩溃了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，随即被人死死捂住了嘴。
“沈老……这……”一名老教授脸色惨白，看向沈博远。
门里有人？
这怎么可能！
地下三十一米，密封了五千年的古墓！
就算当年是活人殉葬，现在也该化成灰了！
“机关……一定是某种存续了五千年的机关！”另一人强作镇定地分析，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。
没人敢接话。
更没人敢提议开门。
那“嘭、嘭、嘭”的脚步声，像是死神的战鼓，敲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。
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股压力压垮的时候。
那声音，又突兀地消失了。
来得诡异，去得也诡异。
仿佛刚才的一切，都只是集体幻觉。
可每个人额头上的冷汗，都在证明那不是幻觉。
“呼……”
沈博远长长吐出一口气，第一个从那股诡异的氛围中挣脱出来。
他抹了一把脸，声音沙哑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“清理。”
“把门上的泥土，全部清理干净。”
“用软刷，一点一点地清！谁敢在门上留下一道划痕，就给我滚出考古界！”
命令打破了僵局。
所有人如梦初醒，立刻行动起来。
穿着防护服的考古队员再次下到坑底，拿着特制的小刷子，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，小心翼翼地拂去青铜门上的新土。
这个过程，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。
当整扇青天巨门的全貌，彻底暴露在直播镜头前时。
所有人都再次被震撼了。
除了纹理缝隙中那些新土，整扇门，没有一丝一毫的铜锈！
它保留着青铜最原始的质地，却又沉淀着五千年岁月赋予的厚重感，这完全违背了金属氧化的基本规律。
“检测结果出来了，沈老！”
“门轴完好，可以开启！”
几十名身强力壮的安保人员和工作人员，在沈博远的统一指挥下，站到了巨门前。
他们分列两侧，用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门板。
“一！”
“二！”
“三！”
“开——！”
沈博远一声怒吼。
几十人同时发力，青筋暴起。
“嘎——吱——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响彻整个山谷。
尘封了五千年的大门，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。
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尘埃，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味，从门缝里狂涌而出。
离得近的几个人被呛得连连后退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等烟尘稍散。
几盏高功率的冷光探照灯，第一时间将光束打了进去。
门后，不是想象中的甬道，也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墓室。
门后，是一支军队。
一支身披暗黑色重甲，手持长戟，沉默矗立的军队！
他们排列着整齐的军阵，每一名“士兵”，都面朝大门的方向。
森然，肃杀。
仿佛他们已经在这里，静静等待了五千年。
只为在开门的这一刻，将所有入侵者，撕成碎片。
现场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，集体头皮发麻，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。
“我的妈呀……”
苏晓橙喃喃自语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柄无形的公城锤，反复敲打，即将碎裂。
“兵……兵马俑……”
沈博远的声音在颤抖，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，难以言喻的狂喜！
他像是一头被唤醒的雄狮，通红着脸，对着所有人怒吼。
“都愣着干什么！”
“保护！一级保护！所有防护措施都给我上！”
“检测空气成分！架设临时通道！快！快！”
刚才还显得有些苍老疲惫的老人，此刻像年轻了二十岁，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干劲。
考古队员们迅速回神，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工作。
当第一批专家小心翼翼地踏入墓门之后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，就再也没有停过。
“天呐，这些陶俑的烧制工艺……太逼真了，你看这脸上的表情，没有一个是重复的！”
“铠甲！铠甲是真品！这种金属，从未见过！五千年了，居然一点磨损都没有！”
“除了长戟，他们还配了手弩和短刀！全员配发！这是何等恐怖的军备！”
现场的气氛，从紧张和敬畏，逐渐转向了学术研究的兴奋和狂热。
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伟大的发现之中。
直到。
“啊——！”
一声凄厉的尖叫，划破了墓穴内的平静。
是苏晓橙！
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，齐刷刷地看向她。
沈清妍第一个冲了过去。
“晓橙，怎么了！？”
苏晓橙脸色惨白如纸，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身前一个黑甲兵俑的脚下。
那里的灰尘中。
半埋着一个东西。
一个森白色的，带着两个空洞窟窿的。
人头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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