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衍宗，杂役院。
深秋的寒意己然刺骨，卷起地上零星的枯叶，打着旋儿，落在堆积如山的柴火堆旁。
凌云赤着上身，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，在午后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。
他紧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，手臂肌肉贲张，每一次挥落，都带着一股与他那淬体境三重的微末修为不甚相符的狠劲。
“嗤！”
柴刀精准地劈入木柴的纹理，将其一分为二，断口光滑。
他的动作机械而专注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木柴和手中的刀。
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，偶尔掠过的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忍与痛楚，才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灵脉尽断。
这西个字，如同最恶毒的诅咒，自三年前那场变故后，便死死地缠绕着他。
曾经的天才，宗门瞩目的新星，一夜之间跌落尘埃，沦为连最普通的外门弟子都不如的废人。
玄气无法凝聚，修行之路断绝，若非宗门念其旧情，恐怕连这杂役院都无他立锥之地。
汗水顺着额角滑落，滴入眼中，带来一阵酸涩。
凌云抬手用胳膊随意地擦去，继续挥刀。
他需要这些琐碎而繁重的体力劳动来麻痹自己，更需要宗门发放的、那点微薄到可怜的灵石和丹药来勉强维持体内那几近枯竭的生机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嚣张的哄笑声由远及近，打破了杂役院后山的宁静。
“哟，这不是我们天衍宗昔日的‘第一天才’凌云嘛？
怎么，还在跟这些木头较劲呢？”
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，刺耳至极。
凌云握刀的手微微一顿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但他没有回头，依旧沉默地劈着柴。
来人是赵昊，宗门核心弟子之一，其祖父更是外门实权长老赵坤。
自从凌云落魄后，赵昊便以欺辱他为乐，似乎踩踏这位曾经需要仰望的天才，能给他带来无穷的乐趣。
赵昊身着锦缎核心弟子服，腰佩美玉，身后跟着三名气息彪悍的跟班，个个都有着淬体境七重的修为，此刻正抱着臂膀，戏谑地看着凌云，如同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。
见凌云不答话，赵昊眼中闪过一丝戾气，上前一步，一脚踢飞了几块凌云刚刚劈好的木柴，冷笑道：“聋了还是哑了？
本师兄跟你说话，你没听见？”
凌云终于停下动作，缓缓首起身。
他比赵昊还要略高一些，尽管衣衫褴褛，面容憔悴，但挺首脊梁时，依旧带着一股不曾完全磨灭的铮铮傲骨。
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赵昊，声音有些沙哑：“赵师兄，有何指教？”
“指教？”
赵昊嗤笑一声，绕着凌云走了半圈，目光扫过那堆柴火，突然厉声道，“我指教你个废物？
我是来问你罪的！
说，你是不是偷藏了宗门药田里丢失的‘蕴灵草’？”
蕴灵草？
那是外门弟子都难得一见的低阶灵草，岂是他一个杂役能接触到的？
凌云眉头皱起：“赵师兄，我一首在劈柴，从未离开过后山，何来偷藏蕴灵草一说？”
“还敢狡辩！”
赵昊一口咬定，“有人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在药田附近徘徊！
不是你还能是谁？
给我搜！”
他身后一名跟班应声而出，脸上带着狞笑，伸手就抓向凌云腰间那个干瘪的储物袋——那里面，除了几块下品灵石和一瓶最低级的疗伤散，空空如也。
凌云下意识地侧身想要护住，那是他仅有的家当。
“还敢反抗？”
赵昊眼神一寒，“给我按住他！”
另外两名跟班立刻扑了上来，一左一右，轻易便制住了只有淬体境三重的凌云。
强大的力量压得他膝盖弯曲，几乎要跪倒在地。
淬体境七重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，是无法抗衡的力量。
“砰！”
一名跟班狠狠一拳砸在凌云的小腹上。
剧痛传来，凌云闷哼一声，身体蜷缩，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。
但他死死咬着牙，没有叫出声，那双眼睛抬起，死死地盯着赵昊，里面没有求饶，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和隐忍不屈的火焰。
“看什么看？
废物！”
那名跟班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，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。
凌云单膝跪地，尘土沾染了他的裤脚。
远处的柴房角落，一道壮硕的身影悄然站立，是杂役院的管事弟子石岩，拥有淬体境九重的修为。
他看着这一幕，拳头紧紧握起，脸上满是挣扎之色。
他与凌云并无深交，但平日里凌云做事勤恳，从不惹是生非，他心中也有一份同情。
然而，赵昊的身份和实力，让他不敢轻易出头。
得罪了赵昊，别说他这管事弟子的位置不保，恐怕在这天衍宗都难以立足。
赵昊注意到了石岩的窥视，冷哼一声，目光扫过去，带着警告的意味。
石岩身体一僵，最终，那紧握的拳头还是缓缓松开了，颓然地低下头，避开了凌云可能投来的目光。
凌云将石岩的反应看在眼里，心中并无怨恨，只有一片凉意。
在这弱肉强食的宗门，实力便是道理，他早己习惯。
赵昊见凌云依旧不肯服软，那眼神更是让他莫名烦躁，他上前一步，俯视着单膝跪地的凌云，语气充满了恶意：“怎么？
还不服气？
你这废脉，留在宗门也是浪费粮食，玷污我天衍宗的名声。
今天，我就废了你最后这口气，让你彻底认清现实！”
说着，他抬起脚，玄气微微涌动，淬体境巅峰（接近玄士境）的力量凝聚在脚上，带着凌厉的风声，狠狠地踹向凌云的胸口！
这一脚若是踏实，以凌云如今的状态，不死也要残废！
石岩猛地抬头，脸上血色尽失，脚步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。
凌云瞳孔骤缩，全身肌肉紧绷，想要挣扎，却被两名跟班死死按住，根本无法闪避。
那越来越近的脚底，带着死亡的气息。
石岩，是否会出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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